天職

雖然總是以滿足別人的需要作為自己服務的目標，也並不引以為恥，然而我的生存方式總是不時還要面對世俗的眼光。

有些人面對我的微笑與親切的問候時，總是會擺給我一種不屑或是批判的眼神，就好像我做了什麼令人引以為恥的事情，傷了天害了理。

好像在滿足他人需求的過程中，我所做的付出傷害了這個世界似的。更重要的是，好似我的行為有妨害到他了什麼。

公司裡就有這樣一位女同事Mandy，她總是時不時給我一個眼神或冷不防丟一句酸溜溜的話，乍聽是玩笑，仔細思考卻甚是冒犯。

那天我正在辦公室裡統計著大家下午茶的選項「Michael，珍奶去冰半糖，好的」「Raymond，奶蓋紅茶無糖」

「Mandy妳呢？」我轉頭微笑問「我不用，謝謝」她冷冷地說「大家都有點啊，妳也喝一杯吧，總經理難得請客」我招呼的口吻

「紅茶拿鐵微糖加布丁謝謝」她簡潔又快速的回答好像早就打好了主意一般「啊，好的」我默默在紙上註記，也不知該多聊什麼。

Mandy愛理不理的表情，冷冷地操作著電腦「喂，Chester，你的甘特圖這樣畫不對了，這邊工廠的產能分配不平均」她自顧自聊起公事

「江蘇那邊又在搞能耗雙控，配合限電政策你要這樣配置沒有辦法達到最佳作業水準，看要不要調整一下」她的對話中總是充斥著專有名詞，讓人感到她的幹練與博學多聞，與我恰恰相反

「屁啦，那天我才跟他們說不要把我loop進去」

「這麼喜歡loop可以去loop Cherry啊，她應該很想要被loop，我才不想要呢」Mandy揶揄的口吻，我乾笑了兩聲走了開來

「Terry你想喝什麼？」我持續一一統計著「紅茶拿鐵去冰加芋圓」他說，我仔細紀錄在紙上。

一個一個登記了每個人想喝的飲料，我打電話去飲料店下單，一杯一杯仔細地陳述，深怕對方沒聽清楚「對，一共十二杯」我說

「那天我爬玉山北峰，超累的，我女兒爬到都哭了出來」聽Mandy天南地北地聊著，我感到莫名的無奈。

我時常也在懷疑，我的工作是不是太過於輕鬆、我的人生是不是太缺乏挑戰。幫人遞咖啡，買飲料，陪睡這些小事，對我來說是否太過容易了些。是否缺乏知識性與技能深度。連休閒時的嗜好也似乎缺乏挑戰。

比起這些以專業知識為榮、以征服百岳為樂的人，我以服務為目的的生存方式是否太過於膚淺？

付錢打發了外送的男孩，我將飲料拎在了手裡「Cherry姐，要不要幫妳拿？看起來好重」ㄧ男子熱心地問「不用了，沒關係，我拿得動」我笑說，奮力將飲料拎到了辦公桌

「飲料來囉，大家自己過來拿」我招呼，同事們緩緩聚集了過來「這杯半糖是你的，這奶蓋的是你的，你是喝什麼？噢，對對對，你的是這杯」我逐一分發了起來

「Cherry姐，好像沒有我的」一男子望著袋中的飲料翻找「你的是什麼？」我問「榛果奶蓋紅茶半糖」他說

「我一一比對了清單中的項目，咦，應該有啊，他是不是送錯了，多了一杯英式紅茶沒有人的」我納悶「那你喝紅茶可以嗎？」

男子為難的表情「不然你請Cherry姐幫你加點奶吧，這似乎是她拿手的」Mandy這時湊過來說。我一時乾笑。

些許尷尬的原因在於，我的確有想要幫他加奶的念頭，這也的確是我所擅長的項目，只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似乎有些不堪

「啊，是啊，我幫你加點兒奶吧，好嗎？」我苦笑說「哇，這麼好，有Cherry姐的奶可以喝，我也好想要」一旁James搭腔

男同事們一時湧了上來「別，別這樣，你們的飲料都有奶了，不需要喝我的」我推辭「只有Thomas可以喝」

我意指那位只找到紅茶的男子。Thomas的表情一時扭曲，似苦非苦的表情看著我，臉部肌肉不規則地抽動「要加奶嗎？」我問

「加啊，給Cherry姐一點兒事情做吧」Mandy又嘲諷似地挖苦起來「呵」我只能苦笑。Thomas點了點頭「那你等等我」我說。

我拿著紅茶快步走進了茶水間裡，趁四下無人將寬領上衣從肩膀上拽了下來，彎腰雙手擠壓起自己的乳房。

乳汁不規則地噴灑，濺射在杯緣四周，隔壁團隊的陌生男子這時走進了茶水間，目睹了這怪異的一幕「啊，不好意思，我馬上就好了」我狼狽地說

「呃，沒關係，我待會兒再過來」男子尷尬地離開了現場，我一時面紅耳赤。女孩Sharon這時走了進來，在洗手台上沖洗著杯子

「Cherry姐，妳真的好認真啊」她看著奮力地擰著雙乳的我說「妳對他們也太好了吧」她讚嘆的口吻「還好吧」我回答

「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就儘量地做，只要能夠滿足到他們的需要就好」我說「畢竟，這是我份內的工作啊」

end

文：仇沐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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